……第341章崔衍的期盼（一）……

——国子学——

云黛老老实实的站在崔衍的公厅内，等着崔衍发落。

她不明白崔衍找自己干什么。难道是上午上课没好好听讲的事？也对，当时崔衍找自己来的路上被李乐打断了，看来今天一顿骂是免不了了。

云黛正臊眉耷眼的等着崔衍发落呢。

崔衍看着他一副委屈的模样，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：“站要有站相，低着头苦着脸像什么样子？”

云黛心说认错不就该这样么？但是崔衍既然提了，她还是很听话的把头抬了起来。

崔衍看他模样也觉好笑，温声道：“吴王那里你去看过了？”

“对，看过了。”云黛下意识的回答道。

崔衍关切道：“李二怎么样了？”

“他挺好的，伤口已经控制住了，不流血了，但是还需要将养一段时间。”云黛老老实实的回答。

“唔……”崔衍沉吟了一下，“他究竟是怎么弄伤的？真是裴大尹打的？”

崔衍还是有点没法相信，他跟裴耀卿、李禅自小相识，这两人脾气秉性他是再熟悉不过。以李二的身手，裴耀卿能伤得了他？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古怪。

崔衍已经不是今天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了，云黛也不奇怪，很平静的说了自己的分析：“崔博士，我不知道裴大尹身手怎么样，但是以我为吴王殿下诊脉来看，他气血亏损、肾精虚耗，有心力交瘁之状，想来应该是最近疲累过甚，导致精神恍惚，这才会被裴大尹打中的。”

“这倒也说得通。”崔衍点点头，“裴耀卿拿什么东西打的，怎么听老八说得那么吓人，太医都止不住血？”

“就是笏板，大尹用的是一面新的笏板。我看了，应该是刚做好不久的牙笏，边缘确实还挺锋利。不过伤口不能止血，主要还是因为吴王本身气血亏损，伤口无法自愈的缘故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崔衍听完坐在那里自言自语，“拿笏板打人？这裴大和李二在搞什么玄虚？”这俩小狐狸搅和在一起肯定憋着坏呢，特别李二还见了血……怕是朝廷上得换一拨人咯。

“啊？您说什么？”云黛听见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愣。

“没事，”崔衍连忙将话头换了，他关心这事是因他跟李禅、裴耀卿的关系好，以他的职分和差遣来说是轮不到他来过多关心的，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是也。

崔衍清了清嗓子：“你这两天课业怎么样？”

“啊？还……还好。”云黛一时没反应过来，这崔博士的话题怎么突然就转了？

崔衍哼了一声：“还好？怎么个还好的？今天上午的课上得心不在焉也就罢了，毕竟吴王的事情牵扯了精力，我也可以理解。可是下午呢？律学的博士可是过来找我告了你的状，上课不但不听讲，跟别人说小话，还说得那么大声，以至于博士都听不下去叫你出去罚立！怎么，前几日专心向学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吗？”

云黛一看崔衍说话的状态是真生气了连忙解释：“崔博士，下午的事真不怪我，全怪杜确！”

“杜确？”崔衍一愣，“他不是上舍的吗？”

云黛忿忿道：“对，就是杜确！我给吴王看好伤就立刻赶回来上课了，我要是不想上课干嘛还回来？反正您当时准我假也没说一定要回来。我一回来杜兄就在下舍坐着了，看见我就一直拉着我问问题，我都快给杜确烦死了。”云黛可不是想打小报告，实在是杜确刚才的反应确实叫人头疼。

这个杜确崔衍当然知道，一是才华出众，二是生具异相，叫人想不记住都难，可是他记得杜确一直是个挺不错的学生啊，“他拉着你问什么？”

云黛无可奈何说：“杜确一直拉着我问吴王殿下的事情，从容貌到身材到喜好到口味……还问他长得像不像佛像，好像要和他相亲一样！哦，对了，李……吴王殿下小时候真的长得很像毗卢佛吗？”

崔衍没想到云黛会问这个，噗嗤一声：“别说，还真有点儿，特别是白马寺那尊等身毗卢佛像，几乎是一模一样。”

云黛一愣：“啊？真的？”

“那尊毗卢佛是青唐国与我朝盟誓之后进贡过来的，铸造的时候应该就是按照李二的模样做的，自然一模一样。”崔衍笑道。

这事情好理解得很，青唐国当时服软就是借口大夏的皇子李禅是毗卢佛转世，这转世总得要有个证据吧？要不回到国内怎么跟国民交代？所以才有了这进贡佛像的事情，当时一共铸了两尊，一尊供在白马寺，一尊在青唐国都的大佛寺中。

“不过，李二小时候确实长的有点像庙里的佛像，”说到这里崔衍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，“他小时候发色和瞳色比现在更浅些，皮肤更是如雪堆成，男生女相，才学又好，不知多少女儿为他倾心。所以没几年，集贤殿就解散了。”

当年集贤殿解散，集贤殿的功能被国子监和宗正寺接管，官员子弟们根据品秩去国子学、太学、四门学，宗室戚里们则去宗学读书。这里自然有王皇后身故，以及国力恢复的关系。

不过其中也有一些不能明说的原因，集贤殿初创之时，规矩并不那么森严，除了品秩混杂，男女也是杂处，随着年岁见长，皇帝和裴济不得不担心李禅、崔衍他们这种身份特殊的与高官的女儿们掰扯不清。他们这等身份，真闹出什么事情可就贻笑大方了。

云黛想象着李禅小时候的容貌：“这么说来，他小时候长得倒更似外族人。”

崔衍笑道：“李夏皇室本来就有外族血统，加上他母妃又是元氏出身，自然更加明显。”

“元氏？”云黛脱口而出，“是云中元氏吗？怪不得了。”

云中元氏大大有名，所谓元氏其实是鲜卑人，乃由北魏皇族拓跋氏改姓而来，北魏太和二十年的时候，孝文帝拓跋宏大力推行汉化，将鲜卑贵族的姓氏全都改为汉姓，皇族拓跋氏就改成了元氏。

后来北魏虽亡，但是元氏因兼具鲜卑人的勇武和汉化后的文才风流，很快就融入了中原世家之中，其后几度沉浮，直到跟随太祖皇帝建立大夏，被称为开国二十八功臣，加上子孙蕃息，满门冠盖，荣耀一时无两。在当时元氏算是大夏最顶尖的几个世家之一，但是一两百年下来家族衰落，到关中之乱之后，元氏在朝中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。

云黛暗忖：李禅的母家是元氏，也难怪他长得有外族样貌。^_^